六二章
天光熹微,将近破晓。
正是最寒凉的时候。
蔺伯钦路过陋巷,忽而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。
他步履一顿,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。他提着灯笼,四处查探,灯笼火光明明灭灭,仅能照亮一方地界。
他弯着腰,走到陋巷之中,老远便见巷尾躺着一个人。
蔺伯钦心下一惊,快步走上前,但见一名小儿躺在冰冷的地上,胸腹剖开,惨状与上次死去的许家孩子相同,他赫然一惊,忙抬手按了按孩子的皮肤,尚有弹性;且地上的血液还没有凝固,抬手一抹,竟是温热。
便在此时,身后传来「荷荷」的声音。
蔺伯钦回头一看,却是一只长相凶恶的癞痢狗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,狗眼看起来泛着幽幽蓝光,极其诡异。这只狗得了很严重的皮肤病,身上有虫子爬来爬去,看起来格外渗人。
那癞痢狗喉咙里发出「呜呜」的嘶叫,露出尖牙,看样子想上前咬人一般。
蔺伯钦立刻将手里的灯笼往前一晃,癞痢狗畏光,竟是垂着尾巴跑不见了。
暗夜深深,令人发寒。
蔺伯钦带着顾景同等人去而复返,屍体还躺在陋巷之中,看起来没有挪动的痕迹。
薛遥上前验屍,确定和上次案件情况相同,开膛破肚,没有了心肺。但他指着这个孩童的右手,道:「但不知为何,这次死者只被啃掉了左手,右手完好无损。」
蔺伯钦盯着那小小的手,面色沉冷,不发一语。
将屍首带回县衙,没多久,便有人来认屍。
是东街的卖糯米糕的刘大婶,死去的孩子不过四岁,是她的外孙。
东街和案发地点离的很近,歹徒如此大胆,令人意想不到。蔺伯钦想到昨日在刘大婶那里买糯米糕,她还笑脸盈盈,这会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几乎肝肠寸断,不忍再看。
顾景同迈步上前,问:「刘大婶,你外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?」
刘大婶哽咽的摆手:「孩子没有离开啊,他、他半夜要小解,我便把门打开,让他自个儿去院子里解决……我年纪大了,困,这一等便睡过去了……结果第二天醒来,到处不见人,听衙门的官差到处让人验屍,我便来这里看看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还真是我的孙子!」
「你可听到什么动静?」
刘大婶哭着指了指自己耳朵,道:「我一只耳朵先天听不见,当夜……当夜似乎有几声狗叫……」说到此处,她脸色瞬间灰败,「莫非当真有食肺狗?!」
顾景同也觉得这案子愈发诡异了。
他微一摆手,知道蔺伯钦不爱听这些鬼神之说,道:「食肺狗只是传言,你放心,你孙子到底怎么死的,我们自会查明。」
蔺伯钦这时想起一事,问:「刘大婶,你和南墙根儿的许常奇一家,认识吗?」
刘大婶一脸茫然摇头。
「那你们可有共同认识的朋友?」蔺伯钦猜,这可能是熟人作案。
刘大婶依旧摇头:「大人,这茫茫人海,清远县本就不大,左邻右舍基本全都互相认识……一时半会儿,我还真说不清。」
「罢了。」
蔺伯钦摆了摆手,叹息道:「你先带屍首回去安葬,此事定会还你一个真相。」
刘大婶抆了抆眼泪,点了下头:「还望官爷替我孙儿做主。」随即,便带着她孙儿的屍首离开。
蔺伯钦蹙眉不语。
一旁的杨腊上前禀报:「大人,县丞里的癞痢狗基本都被我们捉住了,但大都因病奄奄一息,根本不可能有咬断人手的力量。」蔺伯钦冲疑片刻,想到了黎明时候见到的那只,提议去看看被抓捕的癞痢狗。
县衙院子里摆了几个大笼子,笼子是木头做的,还算牢固。
里面的狗都如杨腊所说,因为患病,没什么精神,不像可以伤人的样子。
薛遥这时候拿屍格过来,看了眼笼子里的病狗,蹙眉说:「这些狗都患了皮肤病,走路进食都很困难,而两位死者被咬断的手腕,不是它们能做到。」
蔺伯钦当然不会为了破案,去污蔑一条狗。
他垂下眼帘,扫了眼触目惊心的屍格,又问顾景同:「关於两个案发地点,有没有什么发现?」
顾景同沉吟道:「这两个地方都在清远县城之内,凶手必定是城里人。这些天调查走访了许常奇周围住户,都说许常奇一家为人不错,从未与人争执,更没有仇敌。凶手为何要杀人,我等都还没有想明白,因此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查探。」
这个案子十分枣手。
蔺伯钦却不会轻易放弃。
他对顾景同道:「盛风,继续查探,许家和刘家周边邻居,一个也不能放过。若这两家人周边找不到可疑之人,那就全城搜查,哪怕将清远县找个天翻地覆,也要找出线索!」
顾景同点点头,应道:「好!」
淩晨的时候,刘大婶的外孙血还是温热,可凶手却无影无踪,只有一条凶恶的癞痢狗。
这说明癞痢狗是凶手弄出来的障眼法,而真凶却已经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