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二章
蔺伯钦觉得自己离她太近了。
近到可以闻到她发间皂角洗过的清香。
「问你话呢?你倒是答不答应?」楚姮又轻轻的摇了摇他袖子,眉眼生光,有些撒娇的意味。
不知道为什么,蔺伯钦的重话便说不出口。
他明知道楚姮这是装模作样,可好半晌,才憋出一句:「我从不喝酒。」
楚姮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,睨着他问:「我不信,难道你端午不喝雄黄?重阳不喝菊花酒?」
蔺伯钦「嗯」了一声,肃容不看她。
楚姮忙歪着头与他对视,笑的如云开雾散般明媚耀眼:「明天重阳节,谢落英邀请我一起去登西峡山……衙门反正也没什么事儿,你劳累这么多天,一起去散心好不好?」
「不去。」
蔺伯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。
楚姮语气带着一丝丝难过,她垂眸,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:「与萧琸喝酒是我不对,我知错。再说了,我对他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,虽与他出去喝酒,但是连他一片衣袖都没碰过……」说到此处,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使坏,「你以为像跟你一样?又搂又抱的啊?」
「……乱讲。」蔺伯钦剑眉一拧,瞪她一眼,俊朗的面颊却悄然爬上一丝红晕。
楚姮嘴上逞了强,有些沾沾自喜。
她用手指绕着腰间的飘带,嘟哝道:「明日就算你不跟我去登山,也要去沣水看望娘亲嘛。」
蔺伯钦愣了愣。
他没想到楚姮会叫他娘为「娘」,毕竟以前私下她总是叫「蔺老夫人」。怔忪片刻,才道:「娘前日来信了,她重阳要跟朋友出去插茱萸,不必去拜会。」
「连娘都要出去游玩,你却还待在县衙。」楚姮低声埋怨了一句,随即又道,「就算你不想过节,衙门里的衙役捕快总要休息休息……你杵在衙门里,他们哪个敢松懈?」
食肺狗一案追查了多日,衙门里的人个个集中精神,十分劳累。
蔺伯钦有些犹疑。
楚姮见他神色松动,忙趁热打铁的说:「去吧去吧,明天我们一起去。落英要带她自家酿的菊花酒,可好喝了!」
「你不能多喝。」
蔺伯钦神情虽然严肃,但言下之意,便是已经同意了。
楚姮大喜过望,笑的眼睛亮晶晶的:「好好好,你说了算!不过也无所谓啦,我就算喝醉了,至少你在我身边啊!」她想,就算喝晕在山上,蔺伯钦也会安然把她带回家。但这话听在蔺伯钦耳中,别有一番暧昧不清的意味。
兴许是她容色太过艳丽逼人,蔺伯钦移开视线,不敢去看。
半晌,他才微一颔首,表示同意。
楚姮如释重负。
但她还要确定一下,於是小心翼翼的开口:「蔺伯钦,你……你不生我的气了?」
「我没生气。」蔺伯钦蹙额。
楚姮心底不信,嘴上却笑眯眯的说:「我就说你最好了。」
蔺伯钦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,讨好起来,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,可即使明白,他也仍然吃这一套。
思及此,他颇无奈的悄声叹气。
楚姮有错在先,自然对蔺伯钦殷勤至极。
拿扫帚将书房打扫一番,又举着鸡毛掸子在书架上掸灰尘,忙上忙下。
其实有约法三章,她大可不必如此,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去讨好……至於为什么,楚姮懒得深思。
蔺伯钦却不想她这样。
当楚姮再次不小心的将多宝阁上的笔洗拂落,蔺伯钦终於按捺不住,蹙额道:「我说过了,将此交给下人去做。」若楚姮做的好也就罢了,可她一通瞎忙活,笨手笨脚,把他书房翻的乱七八糟不说,地面还越来越脏。
「我想让你开心嘛。」楚姮吹了吹掸子上的鸡毛,「而且濯碧和溪暮她们,总觉得我跟你相处时间少,若被她们看出破绽,以后告诉娘亲怎么办?」
蔺伯钦不答话,算是默认。
楚姮又转身去忙活。
她将书架的书全部搬下来,又仔细除去灰尘。见蔺伯钦排列的比较乱,便道:「我给你按首字谐音相同的摆放在一起吧,这样你也好找些。」
蔺伯钦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书架,但对楚姮,却格外宽容。
他抬眼看向楚姮,半晌方道:「随你便。」
楚姮当即便高高兴兴的开始摆书,她看蔺伯钦涉猎的书籍很广,从四书五经到杂记野史,样样都有,有几本看名字有趣,她也挺想瞧瞧。
蔺伯钦看着她的背影,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,哼着歌,蹦来跳去,好像在做什么特别好玩儿的事。
可能,李四娘就是这样的女子吧……天生活泼,牙尖嘴利,无所顾忌,这样的性子,倒也少见。
便在此时,楚姮突然「噗」的笑出声,捏着一本书笑的弯腰喘不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