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坐上马车,拍了拍身侧的预留的位置,对蔺伯钦喊:「夫君,快过来坐!」
蔺伯钦以前总是坐她对面,如今约法三章不算数,他便也放得开些,听话的在楚姮身边坐下。
「那两个人……不知为何,我总觉得他们身份不一般。」
楚姮眼皮子一跳,嘴上却说:「那两人祖上是员外,还垄断了云州几个县丞的米面生意,穿戴什么都要好的,看起来是有些富裕阔绰。」
蔺伯钦并不是很认同。
他道:「或许不是阔绰,是贵气。」
一种不同於平头百姓的贵气,这是寻常人家根本养不出来的气质。
楚姮摆摆手,不以为意:「你这些天没休息好,想太多啦!那些人就是兜里有几个钱,装得厉害,本质跟清远县养猪大户张伯没什么区别。」
「这二者好像不一样吧。」
「一样一样,就是一样。」
论扯歪理,蔺伯钦是扯不过楚姮的。
她今日穿得素雅,却在眉心点了一抹红钿,看起来如白雪红梅,清秀美艳。
……好罢,她说的都对。
楚姮从客栈走的时候,想到旅途无聊,便打包了一些花生瓜果。蔺伯钦喜欢在车上看书,她便一个人在那儿剥花生吃,哢嚓哢嚓的声音不绝於耳。
蔺伯钦被她扰乱了专注的思绪,忍不住用余光看她,哪晓得楚姮眼尖的很,立刻跳起来笑道:「夫君,你偷看我!」
蔺伯钦无奈道:「我只是看你在做什么。」
「我在吃花生呀。」楚姮说着,忙将手里剥了壳的饱满花生,顺手塞进他嘴里,「尝尝,裹了糖衣,炒的还挺香。」
蔺伯钦咽下,蹙额道:「太甜了。」
「这也算甜吗?」楚姮歪了歪头,发髻上的青蓝色的流苏珠串,微微摇晃,「反正什么东西都甜不过我,你也不要介意啦。」
她这番娇俏的样子,让蔺伯钦心下一动,热热暖暖的,仿佛揣着手炉。
他纵然再绷着脸,听见这话,也忍俊不禁:「四娘,你一天天哪儿学的这些话?听母亲说,岳父大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,他定不会教你这些。」
楚姮倒是没在意他话中意思,只是有些不乐意。
「从今以后,你不要叫我四娘了。」
听着蔺伯钦亲昵的叫给他戴绿帽女人的名字,她好不别扭。
蔺伯钦怔忪,却是不解:「为何?」
「我……」楚姮想说不喜欢,可李四娘被叫了几十年都过了,怎么到她这儿会不喜欢呢?未免蔺伯钦怀疑,她只好道,「我只是在家中行四,才会叫四娘。其实……我娘给我取过一个乳名,叫『姮儿』。」
蔺伯钦沉声问:「哪个『姮』?」
「女旁姮。」
她这个字算生僻,当初钦天监的人取了这个名字,还怕帝后不同意。
然而蔺伯钦博学多识,倒立刻称赞:「既是嫦娥,也是月亮,此字极美。」思及此,他抬眼看向楚姮,嗯……她配此字,名副其实。
楚姮被他看得脸蛋微微泛红,她低下头,咬着唇瓣问:「你以后就叫我『姮儿』好不好?」
蔺伯钦神色微有松动,随即郑重的颔首:「好。」
楚姮不禁笑了起来,如春风和煦了十里。
仁孝皇后在她册封之前,一直叫她乳名姮儿。后来她有了封号「华容」,皇后便再没叫过她这个名字。
楚姮有一瞬间失落,但现在不一样啦,蔺伯钦会叫她姮儿,会和她长长久久下去,直到她七老八十,还是他的「姮儿」!
一行人赶回清远县,已经入夜。
城门架着一个油纸布棚,看起来就像施舍粥面的地方。可蔺伯钦近来并无勾决这些批文,在城门口乱搭建,是何居心?
楚姮见他疑惑,忙道:「不着急回家,先去县衙问问胡裕他们。」
蔺伯钦看了眼坠在身后的华盖马车,他本就不想让楚姮和甯阙那两个人打交道,便同意了她的提议。
彼时还不到入睡时间,胡裕正在靠在仪门外与守夜的衙役侃大山。
「胡裕!」
「大人!」胡裕抬头,见得楚姮和杨腊,打过招呼,「怎晚上来县衙?是有什么要紧案子?」
蔺伯钦倒是不磨叽,直接问他城门那棚子是怎么回事。
哪晓得胡裕惊愕的反问:「大人竟然不知?你不是亲手给碧水寺批的募捐准令吗?」
他一提醒,蔺伯钦也想起来确有其事。
楚姮想到那满嘴胡言乱语的清慧和尚,冷哼一声:「这么快就搞募捐?其中必定有诈。」